我出生在60年代中期,姐姐比我大两岁,两个弟弟分别比我小两岁和五岁。那时候由于父母都在一拖上班,又赶上文革,他们俩除了每天完成工作任务外,下班还要和工友一齐学习毛主席语录、老三篇,根本没有办法同时照看我们姐弟四人。于是,在刚刚一岁半的时候,我就被送回洛阳老城爷爷奶奶那里了。
我的老家在洛阳老城东和巷,巷子在当年也算挺宽敞,能过去一辆汽车。巷子的东边是文峰塔,我们家就在塔的西边土城墙下第五家。巷子西边就是我小时候上学的地方:西和巷小学。
记得文峰塔最顶层有一台警报器,是当年国家为备战而专门安装的。紧挨塔下东边有一所很大的院子,里面有很多排房子,住的全是南方人。我们本地人都叫那个院子为“蛮子院″。
塔下北边是一个有十来个足球场大的坑。每当雨季,那里就积满了水,像一片湖。为了不让孩子去那里玩,大人们就编排了一个很吓人的故事来吓我们。说那里有水鬼,如果谁靠近那里,水鬼就会把谁拖进去,于是我们都不敢到那里了。
塔下南边就是老城墙,土城墙有十几米厚,十几米高,东至瀍河边,西到现在的丽景门。城墙的南边就是护城河了,河宽也有十来米。小时候跟着爷爷在城墙外种地,秋收时也能打出些许粮食。
我的爷爷是环卫站收垃圾的,每天早上拉着木制的箱式垃圾车挨家挨户把各家的垃圾收集起来倒到城外指定的垃圾坑里。见有可以卖钱的东西,爷爷就捡回来攒着,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就把它们卖了换些钱回来。全家的开销全都指望着爷爷一个人,白天收了一天垃圾,晚上还要去砖窑做砖坯,非常辛苦。奶奶是个旧社会过来的小脚老太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光在家里洗洗涮涮,缝缝补补,为爷爷、姑姑、姐姐和我做饭洗衣服。小时候我们穿的鞋都是爷爷亲手纳的底子,奶奶褙的面。二老就这样默默地为我们操持着,不辞辛苦。
当年的青年宫有个电影院,影院后面北边有个人民会堂,会堂前有个大广场,那里十分热闹,有卖糖人的,有斗鸡的,有耍猴的,有俩小鬼打架的,有写对联的,还有现画现卖的,等等。我们小孩最喜欢的就是一分钱买一勺五香大绿豆,边吃边看,那种场景只是偶尔能在电影里看到,今天那种滋味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慢慢的,我和姐姐也长大上学了。我上的小学校在西和巷里的一家大院子里,据说那是地主家的院子,里面是木制阁楼,上下有总共有十间。一年级刚报名的时候,肩上背着奶奶亲手缝制的由各种布头拼接而成的花书包,书包里面是爷爷用木头制作的铅笔盒,再带上一支铅笔和一本本子,就这样我进入了人生的第一所学堂。
那里总共有五个年级,每个年级有两个班,一个班里有20个左右学生。房间很暗,当年电力不足,为了保证学生上课的照明,即使冬天,老师讲台处的窗户也常常打开。
学校偶尔会组织去青年宫看电影,这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我会缠着爷爷给我3分钱,到了电影院门口买支冰棍,一边舔着一边看,其他同学眼馋的样子到现在也忘不掉。
转眼间到了四年级,父母把我接回了涧西。转学报到的时候,我被那里的校院景象惊呆了:四层的教学楼,宽敞明亮的教室,很大操场,还有个大大的会台。课间操时,几百个学生在操场上同时伸手抬腿,整齐划一,场面非常震撼!
涧西不愧为洛阳重工业区,从七里河往西依次排列铜加工厂、轴承厂、拖拉机厂、矿山厂、耐火厂,这里楼房统一规划,统一排列十分干净整齐。
记得刚转来拖厂上学的那一年,也正是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的那一年,全国人民都沉静在万分悲痛之中。学校组织去拖厂大门囗主席像前悼念,我们的数学老师当时就哭得晕倒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得飞快,我们的洛阳被时代裹挟着发生着剧烈的变革,我们的生活也发生了今非昔比的变化,如今,文峰塔下的城墙不见了,东和巷、西和巷、中和巷和我们家的房子也拆迁了,曾经的家园而今变成了洛阳的一个旅游景点“洛邑古城″!
爷爷辛苦了一辈子,还没有等到我上班挣钱孝敬他老人家,就离开了我们。奶奶在姑姑的精心侍奉下,活到]岁,看到了子孙满堂,共享天伦无憾辞世!
如今,老城变美了,涧西变美了,洛阳变美了......可是每逢小时候的同学聚会,我们淡论的话题却永远深陷在岁月的老井里。那口老井里,有打捞不完的趣事,有打捞不完的欢乐,还有打捞不完的记忆......
龙缘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