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
光
安静
无语
遇见秋天（组诗）
作者：胡伟
◎小时候
觉得院子里的梨树很高
爬上去就能够着月亮
觉得家门前的山梁很高
劳累一天的太阳一旦从山顶掉下去
山这边就全黑了
也曾，觉得故乡很大
大得装得下太阳和月亮
如今每次在阳台上看朝阳初升晚阳西坠
忽然发现故乡很小
小得装不下一点点父亲的责骂
和母亲的哭泣
曾经，父母最怕黑夜的喧嚣
现在，他们只怕白天的孤独
小时候觉得远方很远
现在方知
最远的是故乡
◎九龙山
高速路面只能带我们到达景点
到达不了佛居的高地
每一尊佛，都会在门前留一段土路
那是朝圣者最后静心的路
是皈依佛门者远离尘世的路
一头连着俗世，一头连着佛
杂草理直气壮地爬满路面
每一脚下去，都能感觉到草的疼痛
路边的野花因为远离人间开得毫无野性
安静。孤独。一点也不招摇
徒有虚名
佛，理所当然地住在山顶。庙门却紧锁
破旧的彩旗迎风作响，向尘世诉说着：
风，不光刮过人间，也刮过佛居的高地
还有佛，经年累月高高在上的孤独
是谁关闭了佛门，断了人间香火
阳光和风绕过苔藓橫生的瓦檐
还有朝圣者疑虑的目光
跌入谷底
◎广场边上的那棵国槐
如果被截断，看它的年轮
一定年过半百。粗糙的树皮
包裹不住挺直一生的腰杆
它一定经历过很多的风霜雨雪
才那么居高而安静
它一定没有想到，因为失去头颅
才被人移栽到如此显赫的地方
脖颈长出的新枝，如同绿色的血液
路过的老者，总会驻足仰望
粗壮的腰身居高临下
嫩绿的枝条努力高攀
手，伸向蓝天
根，紧握土地
◎初临九眼泉
秋天已先于我们
抵达横岭山
九眼泉旁边
枝头已挂满秋天泛黄的心事
一些叶子心怀悲凉
经不住秋风牛刀小试
纵身一跃，忧伤落满水面
山上的亭子挤满空旷与远逝的时光
和跌入泉底的影子形影相吊
叫不上名字的石人双手合十斜靠泉边
守护着神灵之水并接受良善者的人间香火
脚下的纸灰是祈祷焚烧过的灰烬
我问一声它微笑
再问一声，它还是微笑
但我总觉着
它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亭子
石头铺就一条向上的台阶
拾级而上，朝着林中的亭子
寻找最高的秋天
昨天的秋雨提前打湿了山坡
树叶把撕碎的阳光薄薄地撒在草坡上
潮湿的雾气在林间缭绕，树林中满是泥土的清香
亭子孤零零地立在石级的尽头
风雨掀翻了它的顶子
只剩立柱和框架苦苦坚持着
像一个时间的瞭望塔
风穿过亭子，带走一些时间
留下一厅子的虚无
如今的落寞和茕茕孑立
诉说着当年把酒言欢、煮茶论道
还有群贤毕至的热闹
阳光安静无语
唯有爬坡而上的秋风
与山顶的树木窃窃私语
交谈着乡村振兴的春风
已扑面而来
◎寺庙
这是到达山顶必经的一座小庙
不知庙为何名、居何佛？
一个热情的庙官吆喝我们煮茶
大嗓门让树林更显安静
递一根烟，问他有无其它上山的路
他答非所问地指着山下
一头石峡，一头县城，路两头都是通的
耳背让他的热情更添淳朴
寺庙是寂静的，香火冷清
我心怀善良，但没有跪拜
世间屈膝者多为假慈悲
转身离开
丢下冷清的庙宇和热情的庙官
好几次回头
他还微笑着站在原地
似一尊佛
◎在洞山看到林海
算是误入歧途
在人字形路口选择了上山
一条崭新的硬化路将我们引上山顶
打开导航，方知名曰洞山
秋天的阳光如丝绸，薄雾般铺满山坡
松涛阵阵，鼓掌欢迎陌生来客
密植的松树努力争取着阳光
似乎来不及弯曲，一根根笔直向上
高抬头颅
放眼望去，厚重的绿色包裹大地
马良的神笔也难以描摹如此的盛大与辽阔
风刮过山顶，刮过我缺氧的心田
心潮澎湃，热泪盈眶
在洞山顶上
我是找不到树林的一棵松树
腰杆挺直却头颅低垂
◎石峡的土鸡
一只鸡，因为土生土长
注定只能匆匆路过尘世
石峡的土鸡
从小就是向死而生的
那些聚集的目光不是欣赏，是贪婪
是人类柔软的圈套
无论是散养还是圈养
生活是无忧无虑的
被呵护，被其它地方的鸡羡慕嫉妒恨
那些慕名而来的食客
用钱买下一只鸡的青春
让一只无辜的鸡死于非命
◎石峡的虎皮辣椒
披着虎皮的辣椒
如同披着羊皮的狼
石峡的虎皮辣椒因石峡的土鸡
成为和酸揪片混搭的一道招牌小菜
高温煎炸让其收敛了戾气
柔软的虎皮
让饥饿的食客忘记了试探
忘记是最无知的背叛
当针尖一样的辣刺入喉咙
方知虎皮只是一种包装
辣藏而不露
面对饥饿的食客
行走的土鸡是一块一块的肉
面对趟过一回油锅的虎皮辣椒
食客是失去戒备之心的羔羊
咽下虎皮，还得吞下刺鼻的辣
胡伟
简介
胡伟，笔名远方，甘肃西和人，供职于西和县第二中学。陇南市作家协会、诗歌学会会员。
《齐鲁文学》秋之卷
山东齐鲁文学社
出版日期：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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