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扭转西周的颓势,周宣王即位后立刻部署“破冰行动”,先利用秦与西戎的矛盾,提拔秦仲为大夫,使之伐西戎;又亲自率军或命令卿大夫王师北攻猃狁、东南方向伐徐戎、淮夷、蛮荆。
(上见周宣王的破冰行动:征伐西戎、猃狁、徐淮夷、荆楚,徐国彻底臣服)然而在周宣王其他战事连战连捷时,据《史记·秦本纪》(以下引用若不注明,皆出《秦本纪》),奉命西伐的秦仲苦战三年,不仅没替族人报仇,还反而“西戎杀秦仲。秦仲立二十三年,死于戎”。
秦仲有五个儿子,老大继承了大族长的位置,后谥为庄公。《史记·十二诸侯年表》称“秦庄公其”即秦庄公名叫其。
秦庄公兄弟五人都是热血男儿,继续与西戎为仇。周宣王又叫来他们,拨给七千王师,让五兄弟们去打西戎。
——西周晚期一位叫不其(原字字库无,今简化为其)的人作了一件簋,后被称作“不其簋”,铭文称:白氏对不其说,“驭方玁狁,广伐西俞”,玁狁大肆侵扰周朝西部,“王令我羞追于西”,天子命令白氏全力抗击。不其跟随白氏与玁狁大战,表现英勇,纪律严明,斩获甚多。大胜而归后,不其受到白氏赏赐,因此而作“皇祖公伯、孟姬尊簋”,即为了纪念这次立功、追念祖考公伯、祖妣孟姬而铸造这尊青铜簋。不其之祖为公伯、孟姬。而秦庄公名叫其;“秦嬴(非子)生秦侯,秦侯……生公伯……公伯……生秦仲”,秦仲是庄公儿子,非子的孙子、庄公祖父秦也叫公伯。因此学者多认为作器者不其正是秦庄公。而白氏,或认为即伯氏,是庄公父或兄;或认为不其参与的伐玁狁之战,与“虢季子白盘”作器者虢季子白率领的是一件事,白氏就是虢季子白。(也有认为“不其簋”与秦人无关,根本不是秦器,记载的更不是秦庄公伐西戎的故事)
五兄弟很争气,在大哥庄公的带领下大破西戎。
周宣王也不含糊,不仅让秦庄公继承了秦仲的大夫身份和封地,还“及其先大骆地犬丘并有之”,即把秦邑和同宗的犬丘——大骆的两支非子、赵成的地盘都给了秦庄公。
秦庄公自此成为“西垂大夫”——是秦拼命换来的荣誉。
这一步对秦族的发展至关重要。
(二)秦人祖源东夷,直系同宗在山西秦、赵同祖,自蜚廉的两个儿子恶来(革)和季胜才开始分宗。
蜚廉与恶来(革)父子,蜚廉“善走”(或是驾车技术好)一恶来“有力”(勇猛),并事商纣。周灭商时,恶来随商纣作战,为周所杀;而蜚廉因“为纣石(出使或镇守)北方”,没参与战争,侥幸免死,后终老而葬在今山西省霍太山。而《孟子·滕文公下》则称周公二次东征“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清华简《系年》称周灭商时“飞廉东逃于商盖氏”,也是二次东征时“杀飞廉”。
季胜是赵族直系祖先,其子孟增受周成王赏识而受赐宅居于皋狼,在今山西省,或称是吕梁市离石区、方山县一带;孟增孙子造父受周穆王赏识而封赵城,在今山西省临汾市洪洞县;后来赵氏也在晋国当差——这一支与山西有不解之缘。
结合来看,实情当是蜚廉确实没死于周灭商之战,后来与商遗民反抗而被杀,或是其子季胜为他收尸葬于霍太山;或在他死无葬身之地,季胜为其在霍太山设衣冠冢。
那蜚廉以上呢?
秦族起源有东、西两说,相比而言东方说更系统、更证据充分,也是目前主流说法。秦为嬴姓,本属东夷(西周金文有“秦夷”,或认为是秦人族属的明证;或认当是非子封秦之前居于秦地的夷人,并非指非子是夷人),段连勤《关于夷族的西迁和秦赢的起源地、族属问题》甚至指出来本属九(东)夷中的畎夷,祝中熹则认为是风姓鸟夷羲和族。但他们在周朝以前多次迁徙,不过具体情况不可详知,也因此观点纷纭。
秦先祖“当夏桀之时,去夏归商”,后受到商帝倚重,世代有功,故而“嬴姓多显,遂为诸侯”,即嬴姓是商王朝的诸侯。商末时,秦祖戎胥轩娶申侯之先郦山之女生下的中潏“在西戎,保西垂”,又“以亲故归周,保西垂,西垂以其故和睦”。
这个西戎和西垂,或认为是于商都而而言的的“西”戎、“西”垂,当在商都今河南省安阳市之西不远的今山西省。那里商朝时甚至直到周朝确有很多戎狄,唐叔虞封晋时就是戎狄环绕(见周厉王抗淮夷、灭鄂国,晋国初露头角,楚国夹起尾巴),中潏在商王畿的西垂今山西省拱卫王室是可能的。统观:蜚廉葬山西,季胜一族与山西有不解之缘,则蜚廉封地可能在山西,后来季胜继承,故而季胜后代孟增宅皋狼、造父封赵,建立赵氏。
(三)秦人远祖的迁徙也可能戎胥轩所在的西戎、所保的西垂同于西周时的西戎、西部;或者径直就是“西”,西汉时上游秦汉时有西县,在今甘肃省陇南市礼县(到西和县)一带,则西垂就是礼县。《尚书·尧典》载帝尧“命和仲宅西……寅饯纳日,平治西成……以殷仲秋”,即让羲和族的和仲住在西部测日、祭日、推算日历,西县或许得名于此,和仲一族或是“西”地最早的开拓者;或者那里处于宗周正西,又是周朝国土或诸侯的最西界,故而称西也是西垂。
秦族如何从东方远迁到那里呢?
按祝中熹秦族不是畎夷后裔而是和仲后裔的观点,秦先祖可能五帝时期就西迁了。而后来被后来夏末迁来的畎夷赶走了,并取名“犬丘”,再后来秦人才又夺了回来。
按照段连勤畎夷是秦先祖的观点,畎夷每迁居一地,选择高起、平坦处——丘——居住,因名“犬丘”,同时丘又有城的意思。因此地名叫犬丘的地方当是秦族早期迁徙停留的居邑。
《春秋·隐公八年》载“宋公、卫侯遇于垂”,《左传》则称“宋公……卫侯……故遇于犬丘(甲)”,杜预注解说“犬丘,垂也,地有两名”,即宋公与卫侯相见的地方即叫垂也叫犬丘,一般认为此犬丘在今山东省菏泽市一带。《左传·襄公元年》载“郑子然侵宋,取犬丘(乙)”,此犬丘是宋国之地,一般认为在今河南省商丘市永城县附近。这两个东方犬丘是秦族(畎夷)在东部迁徙定居的地方。
而畎夷是从夏末西迁的。《后汉书·西羌传》引(古本)《竹书纪年》称“后桀之乱,畎夷入居邠、岐之间”,今本《竹书纪年》也称夏桀时“畎夷入于岐以叛”,若属实,夏末商初时便有一支畎夷西迁到今陕西省西安市,比姬周公亶父迁岐山周原还早。(结合嬴姓在夏末“去夏归商”,则畎夷一支西迁可能就是为了替商族活动以从西部包围、翦灭夏人。)
文献有犬丘,甲骨文也有“犬”地,并有犬侯,犬侯还随商帝出征作战,并有商帝“令多子族比犬侯寇周”的卜辞。铭文为“犬祖辛祖癸享”的青铜鼎,一般被认为是商末时器,犬或代表族氏。如此,犬人(秦先祖)或是商帝的诸侯国。
犬侯所寇之周或许不是后来的姬周,但是姬周崛起前却曾征犬。《史记·周本纪》商末时周文王西伯昌曾“伐犬戎”。而犬戎因何而来?或是以犬为图腾的西戎;而文献中称戎往往以地名之,即住在哪里的戎,便在戎前面加上他们的居地名,如骊戎、邽戎、冀戎、陆浑之戎、九州之戎、伊雒之戎、燕京之戎、太原之戎、义渠之戎,则犬戎或即住在犬丘的戎。如此,至少在商末时,周朝宗周西部就有犬丘,也即秦祖在商末时就已经居住在西部。(《国语·周语上》“祭公谏穆王征犬戎”篇载,周穆王时曾征伐犬戎。)
——甚至可能,畎夷、犬戎同出一源,犬戎是畎夷的某一支族。《封禅书》载“幽王为犬戎所败”,集解引徐广称“犬,一作畎”,从畎夷、畎戎名称看,两者关系匪浅。而《尚书大传》称文王“伐畎夷”,《周本纪》就称“伐犬戎”。或者某支畎夷与西戎和而为一而戎化;《秦本纪》载秦孝公《求贤令》言“秦僻在雍州,不与中国诸侯之会盟,夷翟遇之”,《六国年表》“秦始小国僻远,诸夏宾之,比于戎翟”,秦本“中国”人,因为长期生活在西戎,而被中原诸国以戎狄视之,或是某支早期西迁的畎夷犹,与后来的秦国情况类似,被一直以“正统”自居的其余东夷的鄙视,后来由于时间久远,彻底被视为戎。灭犬丘大骆之族的西戎或许就是犬戎,也正是因为犬戎与犬丘大骆之族比邻而居,时和时战,终于有一天犬戎灭犬丘大骆之族(他们后来又灭了西周)。
结合起来看:秦人先祖最早可能五帝时就西迁至陕甘地区,也可能夏、商时,或期间不断往来;夏末秦(赵)先人倒向商汤建功立业,其中或有部分人迁到西方,但是具体的地望不详,或甘肃或山西;商末时,秦先祖在东方有根据地,上述东方两犬丘及商奄,可能是嬴姓在夏、商尚未西迁时期的居留地,或者商末时的封邑,也即有族人依然在东方,而西部犬丘又说明有部分族人在西部。至少商朝后期就有族人在西部。
(四)秦人直系祖先周初迁陕甘,后得名为秦不过,以上时代久远、多是猜测,也都不是秦人近世直系先祖。
秦族近世直系祖先是蜚廉的另一子恶来(革)。《系年》载周人二次东征杀飞廉后“西迁商盖之民于邾吾,以御奴虘之戎,是秦之先”;马王堆汉墓帛书《战国纵横家书》有“秦将不出商奄”之句,即秦人直系先祖是在周初被周人从东方商盖(奄)迁往西北的。商奄根据地或是恶来的封邑,周人西迁于邾吾的商盖之民就包含他的后裔。商亡时恶来死了,西周初期时其后代或许跟着蜚廉以商奄为根据地继续反抗姬周,周平乱后,为了拔掉这个不稳定因素,便把这一支迁往西北。邾吾这个地方,一般认为是今甘肃省天水市甘谷县西南靠近陇南市礼县的邾吾山一带。
如果秦先祖最早五帝时西迁,还可能夏末、商朝时西迁,或者至少商朝时秦先祖戎胥轩迁到西北甘肃为商王守边——总之有其族人在西部,那么,周人将“冥顽不化”的恶来族人西迁至陕甘有两个好处:(1)毕竟那本有他们的地盘和族人,宗族合流,逆反心理较弱;(2)甘肃的嬴姓也本是商朝遗民,放到一块,便于综合监管。总之,周迁恶来这一支到西方是为了便于控制并殖民之,而且还可以利用他们继续守卫西部。
因为蜚廉、恶来及其后裔忠商敌周,秦人祖先从西周西迁开始估计一直经受着苦难。
秦的近世直系先祖蜚廉-恶来一脉是最晚一批、在周初西陕甘的(蜚廉-季胜一脉继续留居山西),不过却“后来居上”。
后来,恶来(革)的后裔因造父封赵而“皆蒙赵城”,后有大骆,其中两个儿子分别是娶申侯女所生的嫡子成和庶子非子。“非子居犬丘(丙)”,因为善于牧马被周孝王赏识而使之“主马于汧渭之间”。非子养马有功,周孝王欲废嫡立庶,但是申侯以戎胥轩娶申女“以亲故归周,保西垂,西垂以其故和睦”以及大骆又娶申女而“申骆重婚,西戎皆服,所以为王”为由反对。孝王于是便将非子单独拉出来为一宗,“邑之秦”为附庸——从此才正式有了秦族;同时又使成继承大骆以和西戎。
——秦作为地名至少始于商朝,甲骨文有“嫀”(音秦),指秦地女子,商王占卜当时的周国(非姬周)会不会送来“嫀”。西周金文有秦夷、戍秦人,或认为是秦族本属东夷,非子受封之前便居于秦地,便称其为秦夷、戍秦人;或认为秦夷、戍秦人仅仅是秦地的夷人、戍守秦地的人,与嬴秦没有关系。
(五)陕甘:秦人崛起之地厉王时犬戎灭犬丘之族,庄公时破西戎,兼有秦邑、犬丘,并“居其故西犬丘(丁)”;《史记·封禅书》说庄公之子“秦襄公既侯,居西垂”;襄公之子文公即位后本“居西垂宫”;后东猎“至汧渭之会。曰‘昔周邑我先秦嬴于此后卒获为诸侯’。乃卜居之,占曰吉,即营邑之”,也即秦文公迁都到汧渭之会,《封禅书》则称“秦文公东猎汧渭之间,卜居之而吉”。
这里出现犬丘、西犬丘、“邑之秦”的秦邑、西垂(宫)、汧渭之间、汧渭之会等地方或地名;相关的又有《系年》记载的朱圉——甘谷。围绕着这些地名及秦人的发展,产生无数纠纷。
(1)汧渭之间(会)的地望
“汧渭之间”当指今陕西省宝鸡市西北,汧水(今也叫千河)、渭水汇流处的汧水以南、渭水以北的夹角之中的广阔地带,可能包括今陕西省宝鸡市陇县、甘肃省天水市张家川县、清水县,甚至更远到秦安县、甘谷县。“汧渭之会”自然是指两河交界处临近。
关于文公于“汧渭之会”“汧渭之间”营建的新都,正义引《括地志》称在今陕西省宝鸡市眉县,近人又有凤翔区等说法。
《秦本纪》正义引皇普谧《帝王世纪》称“秦襄公二年徙都汧”,《封禅书》索隐也引皇普谧,却称“文公徙都汧”,两说不一,当有一处是错误的。对照来看:襄公父庄公居西犬丘,襄公居西垂,襄公子庄公居西垂宫,后于汧渭之间营邑而居——显然襄公并未迁都,文公在“汧渭之会(间)”营建新邑即所谓“徙都汧”,古汧县即今陕西省宝鸡市陇县南一带。
(2)秦邑及与汧渭之间(会)的关系
或认为“汧渭之会”是非子受封的秦邑。因为非子被周孝王“邑于秦”的秦邑当在“汧渭之间”一带或其临近;而且非子既为周王养马,周又分封非子,为便于工作,其封地与从事养马的地区理当不会太远;文公说“昔周邑我先秦嬴于此,后卒获为诸侯”,当年周孝王把我先祖秦嬴(非子)分封(邑)到此地,以此为根据地我们后来逐渐成为诸侯,更是明证。
然而文公那句话还有一种解释:“昔周邑,我先秦嬴于此,后卒获为诸侯”,这个地方是当年周王的城邑,我先祖非子曾在此(附近为周天子养马),我们后来逐渐成为诸侯。显然不能说文公卜居的地方就是非子时的秦邑,而且若是其发迹地,也根本不需要占卜。且文公卜居营邑都邑的地方既称“汧渭之会”,又称“汧渭之间”,“汧渭之会”具体地在何处、与秦祖的关系如何,有不同观点,又杂以地域更广阔的“汧渭之间”,后人更加吃不准了。
另外,秦邑所在还有其他观点。
一直以来都认为秦亭是非子秦邑所在。《汉书·地理志下》称“邑之于秦,今陇西秦亭、秦谷是也”;《史记》索隐、正义分别引徐广、《括地志》称秦邑在“天水陇西县秦亭”、“清水县……秦亭、秦谷是也”。此说仅仅说明秦亭秦谷是秦邑,却并没有具体地址。汉有陇县属天水郡,治今张家川县,亦陇西县而有陇西郡,《汉书》的“陇西秦亭”,如果指的是陇西郡的秦亭,范围就大了;如果指陇县西,则在今张家川县境内。徐广东晋人,东晋时有天水郡、陇西郡,无陇西县、陇县,他说的“天水陇西县秦亭”,可能受《汉书》影响又以西汉、东晋地名相比附,疑为“天水陇县秦亭”(西为衍字),或“天水陇县西秦亭”(西、县倒置)。汉陇西郡有上邽县为今清水县一带,《括地志》则明确指出来是清水县。
近代以来,秦邑在陇县、清水县、张家川县也各有支持者,各持己见。实际上,三县毗邻,考虑到县治沿革等变化,秦亭或在三者之间,该处恰在“汧渭之间”的范围;但是却并不在眉县一带。
()犬丘、西犬丘、秦邑的关系
非子所居犬丘,《史记》索隐、正义分别引徐广、《括地志》称在西周的宗周附近,今陕西省咸阳市兴平市,汉称槐里,今人一般记为槐里犬丘或陕西犬丘。
而秦庄公居住“故西犬丘”,多了一个“西”字,《秦本纪》五提犬丘(非子居犬丘;犬丘人言之周孝王;灭犬丘大骆之族;大骆地犬丘;戎围犬丘)、一提西犬丘,正是这个“西”字,给后世造成了困扰:(a)或认为“故西犬丘”就是“犬丘”,甚至还有人认为“西”是衍字。(b)或认为显然有别于前文的“犬丘”,当是两地。
认为是两地者,又有不同意见。这关系到“西犬丘”因何而来。
所谓“大骆地犬丘”,指大骆不仅住在犬丘,还拥有犬丘,也即大骆有地盘,犬丘是大骆的地盘(否则申侯就不会反对孝王立非子为嫡了——因为嫡子的继承权表面是身份地位,背后则是资产、财产、土地、封邑等)。或认为西犬丘是非子父亲大骆及其先祖西迁的定居地:一种可能是,周迁秦先祖禁锢之(如迁商盖之民于朱圉),随着时间的沉积,此地默认就是他们的,就好像西周分封制——分出去就收不回来了;另一种可能是,中潏在西戎保西垂,秦先祖在商末就已经占有其地——那算是人家的祖地,秦族迁来后在宗族祖地定居,那是人家本来的地盘。而且犬丘、西犬丘是嬴姓在不同时代的居住地(或许先居槐里犬丘,后来姬周迁之于西犬丘)。
西垂宫显然是指西垂的宫室,所在地显然位于西犬丘。如果西垂在礼县,则西犬丘在礼县,今人记为甘肃犬丘。
或认为西犬丘是非子的秦邑,即周孝王封非子于秦,在槐里犬丘之西,于周来说是秦,于非子族人来说,依然把犬丘这个地名带过去了,故而是西犬丘。还称礼县在西汉水源头一带,顺西汉水河谷正是天然马场。
也有人认为是西犬丘在甘谷。
同样的,认为犬丘、西犬丘是一地的,也有不同意见。或认为在兴平(如《帝王世纪》“庄公徙废丘”,认为西犬丘即犬丘),或认为在甘谷,或认为在“汧渭之间”的某地,大概就是张川、清水,而且都能予以充分说明,但是也不能解决所有疑问。
(4)秦人、秦文化遗址
从田野考古来看:
礼县曾发现青铜器——被认为是某任秦君所铸的“秦公簋”,具体年代或者作者有东周初期襄公、文公、德公、春秋中期桓公、景公等说,莫衷一是,目前主流观点是秦桓或景公。县城西有西山城遗址(石桥乡圣泉村石沟坪),紧邻西山城遗址之北有鸾亭山遗址,西汉水对岸有石沟坪遗址,约十多公里外有大堡子山遗址(永坪乡赵坪村)。西山城、鸾亭山遗址有西周到东周的墓葬,没有大型墓,当是普通秦人或一般贵族活动区;大堡子遗址有两座高级贵族的中字形墓,墓主人当是国君。《史记·秦本纪》载“庄公居其故西犬丘……太子襄公代立”,“文公元年,居西垂宫”,文公在“汧渭之会”营造新都,“文公卒,葬西山”,以此推论,秦庄公、襄公、文公三代,庄公、襄公一生都在西犬丘,文公明确说葬西山,则该墓可能就是庄公、襄公的墓葬;而《秦始皇本纪》又载“襄公……葬西垂”,“文公立,居西垂宫……葬西垂”,则又是秦襄公、文公的墓葬。不论如何,秦公大墓必然是秦国早期墓葬,不出三人之间——然而三人都距离非子受封秦邑百年,未必是最早的秦邑。
甘谷县磐安镇毛家坪遗址年代从西周晚期延续至战国中晚期,也属于秦族发源地之一。
张家川县城西北有战国时期的马家塬遗址。
清水县秦亭乡秦子铺村有秦亭遗址,然而只有南北朝时期北朝魏时的石碑,却没有西周时期的遗迹。县城北靠近张家川县有李崖遗址,包含西周时期秦文化墓葬,且集中在西周中期(恰与非子封秦邑四代后庄公迁居西犬丘相吻合)。
宝鸡市一带,陈仓区(原宝鸡县)曾出土“秦公钟、镈”,有载有秦公追忆先祖的铭文,提到“烈烈文公、静公、宪公”,当是宪公之子秦武公所作。陈仓区又有魏家崖遗址,包括西周时期周文化小墓及春秋早期秦文化高等级墓。凤翔县南指挥村有著名的秦公一号大墓,根据出土石磬字刻“龚(共)桓是嗣”,一般认为是秦共公、秦桓公之后的秦景公墓葬。
从文献记载、考古发掘及学者分析探讨看,秦人与秦文化起源发展于三大板块:甘谷、礼县;陇县、张家川县、清水县;宝鸡——皆在陕甘一带。
但是对于秦族及其迁徙的时间、路径路线、落脚点等,以及犬丘、西犬丘、汧渭之间、汧渭之会、秦邑等的关系和地望,秦立为附庸前后的具体地点,以及目前所见秦遗址的性质等,观点、争论很多,纷纭复杂,各有比较充分的证据,但又都并非无懈可击,总之是没有定论,存在很多疑问,比如:秦人先祖何时达到陕甘地区?中潏的“在西戎、保西陲”到底在哪里,跟西垂大夫的西垂是指一处吗?秦先祖及秦人具体是如何迁徙的?有没有西犬丘,或者与非子的犬丘是否是一地?(西)犬丘与秦邑是一地或两地?秦邑与汧渭之间(会)是一地或两地?……而且其具体地望,古今以来的提到的今甘谷县、礼县、张川县、清水县、陇县、眉县、凤翔等说法,到底哪里是秦族的源头?
(六)秦国即将腾飞答案和真相有待学者进一步论证及田野考古的证实(当然,或许永远是个谜),不过,我们依然大概可以确认一些事实:
(1)秦起源于东夷,际会于御车养马,发迹于今陕甘交界的陇山一带,兴起于西周中晚期,因抗戎而崛起。秦气自西方陇东升起,而后世逐渐又向东飘扬。
(2)秦人远祖、近祖及秦人本族多次迁徙,足迹可能包括地名为犬丘者、商奄以及今山西省、陕西省、甘肃省境内。大体商朝后期时,戎胥轩、中潏父子或在山西或在陕西,或往来其间;在山西者又有可能分迁或被商帝分封到商奄。
()商灭时,秦人直系祖先恶来后代及商奄之民又因敌对、反抗新生的周王朝而被迁往甘肃。姬周选择这么一个地方,或是要与他们宗族合并管理。
(4)秦族及其先祖在辗转中与宗族、他族融合,特别是非子邑秦有了地盘之后可以收容寄居,可能吸收不少部族,比如秦地人员构成不一的秦夷、戍秦人;还可能吸收戎族——可以说秦人辗转、组成非常复杂。
(5)秦自周初西迁以来,估计流离失所众多;造父封赵,秦蒙其封,到非子封秦为附庸,不仅大族分成秦、赵两族,秦族也因此又分成非子、赵成两支。秦仲、庄公时成为姬周的官员,不仅有了根据地,也有了“家”(卿、大夫称家),而且庄公拥有犬丘与秦邑两地,合并两族——相当于在非子、赵成分家百年后完成了一次统一。
秦庄公兼有两地后,估计一方面是向往故都祖邑,一方面还要提防西戎镇守故土,居故西犬丘,号称“西垂大夫”——大概是西(垂)地的大夫或者西部边界大夫的意思,实际是姬周在西方的军事长官,相当于镇守边疆的大将,是后世封疆大吏级别,虽非诸侯实际比于一方诸侯。至此,秦族踏上了一个新台阶,跟过往历史说“byebye”,可期的未来已然来临。
又,《通志·氏族略·以国为氏》载:“秦仲有功,平王封其少子康于夏阳梁山”,即春秋时的梁国是秦仲之后。而周平王距离秦仲时代久远,故而可能是周宣王封之,而且当时梁国或许只是附庸,因为其大宗秦仲之子襄公也只是大夫;《史记·秦本纪》称“平王封襄公为诸侯,赐之岐以西之地”,可能周平王封秦为诸侯,也并封梁国,从此梁国也成为一个小诸侯国。另外,秦仲之名也许并非仅仅是宣王时受封为大夫的秦仲:《国语·郑语》载有西周末期有“秦仲”,按《秦本纪》当时秦君是秦襄公,而秦襄公哥哥世父没继承君位,则世父为伯,襄公为仲,自然可称秦仲。清华简《系年》“秦仲焉东居周地”的秦仲指的就是东周初受封为诸侯取得西周岐丰之地的秦襄公。所以,也可能是梁国约在东周初期与秦封诸侯同时为平王所封,始封君是秦襄公少子、秦文公弟弟。总之梁国出自秦国,是秦的支族国,犹如楚国与夔国的关系#图文万粉激励计划#。